陳傳良是一個窮小伙,自從三歲那年父親死后,他便和母親王氏相依為命。他雖說沒日沒夜地干活,但一年下來也賺不到幾個錢,母子倆的日子過得異常艱苦,常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陳傳良是個老生子,生他那年父母都已經快四十歲了。父親死后,母親王氏一個人含辛茹苦將他養大成人,付出的艱辛常人是難以想象的。
如今,陳傳良已經二十歲了,母親也快六十了,因為年輕時吃了不少苦,王氏身上落下了不少毛病,年輕時還不要緊,等到一上歲數,許多毛病也跟了上來。
王氏常年臥病在床,身邊離不開人。因為無法外出做工,陳傳良便只好在附近山上打些柴火再拿到鎮子上去賣換幾個錢來艱難度日。
因為家貧,家里又有一個累贅,別人家自然是不愿意把女兒嫁給他,以至于他已經二十出頭了還是孤身一人。
每每說到此事,王氏的心中便深覺愧疚,總是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兒子,好幾次都趁著陳傳良不在跟前的時候想偷偷自盡,但都未能成功。
這一日,王氏又不吃飯了。跪在床前,陳傳良哭著說道:「娘,你好歹吃一口吧。」
王氏哭著說道:「兒啊!你就讓娘先走吧。我一走,你也就沒了拖累,找個合適的媳婦趕緊成親吧,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呀?」
陳傳良哽咽道:「娘,我爹死的那年你正是年輕的時候,我聽別人說,當時候有人曾經給你說過不少媒,但你沒有答應。你當年沒有把我當成拖累,我現在能拋棄你嗎?」
看著兒子,王氏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兒啊,眼看你也二十三了還是個光棍漢,要是沒有我的話,至少你還能出去掙點錢。沒人能看得上你,還不是因為咱們家窮嗎?聽娘的話,你就讓娘走吧,沒了拖累,你也就能安心賺錢娶媳婦了……」
「娘,娶媳婦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緣分到了媳婦自然就會來了,再說了,實在娶不到媳婦我就陪著你過一輩子!」
看著如此孝順的兒子,王氏長長地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又苦口婆心地勸了一番母親之后,王氏這才喝了兩口稀粥,見母親的情緒漸漸平復了,陳傳良這才進山打柴去了。
賣完柴火之后已近黃昏,陳傳良便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就在他匆忙趕路的時候,一陣輕微的對話聲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二哥,你看見了嗎?」
「在哪里?」
「就在那塊石頭旁邊,快看,她脫開衣服了!」
聽到這話,陳傳良不由得停下腳步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不遠處的草叢里,兩個男子正在那里悄聲低語。
再往路旁的一個池塘看去,盡管看得不是太明顯,但隱約間能聽到水中傳來了嘩嘩的聲音,依稀能看到池塘中有一個女子正在洗澡。
看到這,陳傳良猛地掉轉腦袋不敢再看,就在這時,那兩個男子卻鬼鬼祟祟地站起身來,繞著池塘邊悄悄地朝著女子洗澡的地方走了過去。
從這兩個男子的背影,陳傳良能夠認出來,這兩人正是這一帶有名的無賴兄弟王大王二!
陳傳良心中暗叫一聲不妙,于是便將扁擔拿在手中悄悄地跟在了王大王二兩兄弟的身后。
盡管王氏兄弟的動作很輕,但還是被女子發現了,只見那女子往一塊石頭后面一躲,嘴里高聲說道:「你們干什麼?」
王氏兄弟停下腳步朝著女子淫笑著說道:「小娘子,你不害怕嗎?不如讓我兄弟倆給你壯壯膽吧?」說完,這兩人衣服也不脫就要往水中跳去。
陳傳良一看不妙,連忙大叫一聲:「站住!你們干什麼?」
王氏兄弟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洗澡的女子身上,完全沒有料到陳傳良的意外出現,聽到這一聲猛喝,兩人都嚇了一跳。
等看清楚來人時,王大冷笑一聲說道:「窮小子,你要干什麼?敢壞你爺爺的好事,看我倆今天不把你打死。」話音未落,王氏兄弟便沖著陳傳良撲了過來。
陳傳良連忙掄起扁擔就朝著兩人打了過去,王氏兄弟一看陳傳良像是要和他們拼命,兩人便四散逃走了。
見兩人沒了蹤影,陳傳良才背對著那女子說道:「姑娘,那兩人已經走了,你趕緊穿好衣服上來吧。」
不久之后,女子穿好衣服朝著他走了過來:「大哥,剛才真是多謝你了。」
陳傳良緩緩地掉轉身子說道:「姑娘,你深更半夜的怎麼一個人在這里?那兩人是這附近出了名的無賴,我怕他們還不死心,這樣吧,你家在哪里?我把你送回家去吧。」
女子低著頭說道:「大哥,不瞞你說,我是從外地來投親的,來到這里才發現親戚家早就沒人了。多日趕路,身上臟兮兮的,我見這里有個池塘便想下去洗漱一番,不承想被那兩個歹人盯上了。」
聽了女子的話,陳傳良不由得愣住了,過了一會他才說道:「這樣說來,你現在是無處可去了?」
女子點了點頭,陳傳良嘆了口氣說道:「那該怎麼辦?」
女子哀求著說道:「大哥,你救人救到底,能不能讓我在你家借宿一晚?」
聽女子這樣說,陳傳良不由得猶豫了起來,思索了片刻之后,他便把那女子帶回了家。
回到家后,王氏見陳傳良帶著一個陌生女子回來了,很是奇怪,陳傳良便把剛才的事情和母親說了一遍,王氏也是個善良之人,見女子無家可歸,便讓陳傳良將西屋收拾了出來。
第二天早上,等陳傳良醒來時,那女子早已經將早飯做好了,并且將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就在他心生疑惑的時候,母親卻將他叫了過去:「良兒,娘和說件事情。」
「娘,你說吧。」
「你看這女子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你這個傻小子,娘想把她留下來給你做媳婦,你看怎麼樣?」
一聽是這,陳傳良頓時愣住了:「娘,這怎麼能行?」
王氏笑著說道:「傻孩子,趁你還睡覺的時候,娘已經和她說了,她孤身一人沒有去的地方,在外流浪說不定哪天就會遇到壞人。昨天夜里多虧是遇到你了,要是你不出現,你想想她還有命嗎?如此這般讓她出去冒險,還不如留在咱家呢?她長得雖說不是如花似玉,可人勤快,有她留在家里,你不也省心嗎?」
陳傳良說道:「娘,你說的倒也有點道理,可她的情況咱們一無所知,誰知道她是什麼人呀?」王氏笑著說道:「看你這話說的,難不成她還能成了土匪山賊不成?再說了,咱們家最值錢的東西也就是你了,她能把你怎樣?」
思量了一會之后,陳傳良說道:「娘,這樣吧,就先讓她暫時住在咱家,至于成親的事情嗎,等過一段時間再說吧。」說完,陳傳良便進山打柴去了。
轉眼間,女子已經在陳傳良家住了三個月了。經過三個月的相處,陳傳良漸漸喜歡上了這個女子,在母親的催促下,兩人便成婚了。
新婚之后,陳傳良渾身就好似有著用不完的力氣一般,做起工來也是更加的積極,既然現在有了媳婦,他就要多努力些,不能讓妻子跟著自己吃苦受累。
為了補貼家用,女子也跟著村子里的婦人學做女工,雖然掙得不多,但也給陳傳良減輕了不少的壓力,鄉親們都說他走了大運才娶到了這樣一個賢惠的妻子。
轉眼間,半個月時間過去了。女子一切都好,但令陳傳良意外的是,每天清晨妻子起床后,陳傳良都會在她睡覺的地方發現一團水漬,起初,陳傳良并沒有覺得意外,直到一件事情的發生,他才對這個來路不明的妻子起了疑心。
這天夜里,夫妻倆早早地就休息了。夜半時分,陳傳良被一陣響動吵醒了,他悄悄睜開眼睛看去,只見妻子已經穿好了衣服,正摸黑朝門外走去。
深更半夜,她要去哪里?因為心中已經有了懷疑,陳傳良并沒有開口發問,而是悄悄地跟在了妻子身后。
不久之后,妻子在一個離家不遠的池塘邊停了下來,陳傳良心中很是疑惑:她來這里干什麼?
就在他疑惑之際,妻子卻已經走下了岸邊,奇怪的是,眼看就要進到水里了,妻子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依舊朝著池塘中走了下去。
陳傳良一看不妙,連忙沖出來高聲叫道:「娘子,你干什麼?」一邊叫一邊快步跑到妻子跟前將她拉了上來。
見到陳傳良,妻子看上去并沒有顯得特別慌張,而是平靜地說道:「相公,我本來是想遲點告訴你的,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既然這樣,那我索性就告訴你吧。每年到了這個季節,我渾身就燥熱難耐,只有進河水里泡上一會,病痛才會緩解。我怕你擔心就沒敢告訴你。」
聽妻子說完,陳傳良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你快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想不開呢?」
妻子笑著說道:「看你說的,你救了我一命不說,娘和你待我都很好,我有什麼想不開的呢?」
聽妻子這樣說,陳傳良這才松了一口氣。陪著妻子在池塘里泡了一會之后,兩口子這才回到了家里。
解開了心中的疑團,陳傳良不覺間放松了不少。
這天清晨,陳傳良又早早地進山去了,剛出村,陳傳良就看到村口圍著一群人,他連忙走了過去。
走到跟前一看,原來是有人死了,死的人正是王大王二兄弟倆。
陳傳良湊上前去一看,王氏兄弟早已氣絕多時,兩人臉色蒼白,眼角塌陷,渾身干癟,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吸了血似的,看到這,陳傳良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盡管這兩人都不是什麼好人,但陳傳良還是被他們的死狀嚇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不明死因,有人便報了官,官府來人之后查看了一番,但卻毫無頭緒,事情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此后的一段時間,村子里接連發生了好幾次這樣的事件,死的都是壯年男子,而這些人也都是些好吃懶做的無賴,盡管人們恨不得這樣的人早點死去,但事情的發生還是鬧得人心惶惶,家家戶戶都是大門緊閉,生怕這怪事落到自己頭上。
這天,陳傳良又進山砍柴去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陳傳良的運氣格外的好,早早地就打好了一捆柴,而且他還撿到了一株非常難得的靈芝。
看著靈芝,陳傳良喜出望外,有了靈芝,娘的病不就有救了嗎?懷著激動的心情,陳傳良便下山去了。
就在他興沖沖趕路的時候,路旁的山溝里突然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呻·吟]聲,陳傳良連忙停下腳步朝著溝底看去。
溝底,一個身穿黑衣的老頭正躺在那里哼哼唧唧地叫喚著。
陳傳良連忙將擔子往旁邊一扔,隨即順著一根樹藤下到了溝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陳傳良才將那受傷的老頭救了上來。
雖然被救了,但老頭臉色蒼白,渾身軟綿綿的。看到這,陳傳良不由得犯起難來:這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陳傳良的手無意中碰到了懷中的靈芝,都說靈芝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要是把靈芝給他吃了說不定能把他救過來呢?可靈芝只有一顆,讓他吃了娘怎麼辦?
思索了一番之后,陳傳良做出了決定,隨即他將靈芝拿了出來,掰成了小塊之后喂進了老頭的口中。
轉瞬間,奇跡出現了,就在老頭吃下靈芝不久,他就醒了過來,等將靈芝吃完后,老頭已經和常人無異了。
奇怪的是,老頭醒來后并沒有對陳傳良答謝,而是一直盯著陳傳良看個不停。
見老頭舉止怪異,陳傳良連忙問道:「老伯,你怎麼一直盯著我看?」
老頭疑惑地問道:「小伙子,你在山里是不是碰到什麼不干凈的東西了?」
「不干凈的東西?老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陳傳良疑惑地問道。
老頭捋了捋胡子說道:「小伙子,我見你身上有股妖氣,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妖氣?老伯,你可別嚇唬我,我天天進山砍柴,每天和柴火打交道,碰到最多的東西就是柴火了,難道這柴火也是妖怪所變的嗎?」陳傳良說道。
老頭說道:「小伙子,老頭我是一個云游四方的道士,倒也懂得一些法術,你救了我一命,我不可能信口開河。你身上確實有一股妖氣,長此以往下去,你可就活不過三個月了。」
見老頭不像是開玩笑,陳傳良不由得緊張了起來:「老伯,那你倒是告訴我呀,這妖氣從何而來?」
老頭問道:「小伙子,你家里有什麼人?」
「我娘、妻子和我總共就三個人。」
「不對呀,按理說這天天和你在一起的人不應該害你呀,可為什麼會這樣呢?小伙子,你成婚多長時間見了?」
「我那妻子是我兩個月前救下來的,我們住到一起還不到半個月!」
「你那妻子有什麼蹊蹺的地方嗎?」
「什麼?你懷疑我的妻子?」
老頭鄭重其事地說道:「小伙子,你我無冤無仇,況且你還救了我一命,你覺得我像是和你在開玩笑嗎?」
思索了一番之后,陳傳良說道:「你要是這樣說的話,我那妻子還真的有些蹊蹺呢?自從她來了之后,我們家的飯里就不再放鹽了,她說她不能吃鹽,我和娘也就將就著隨她去了;再一個,她從不用熱水洗澡,不管天氣再冷都是用冷水;還有一個,每天夜里她都到池塘里泡一會水。」
聽了陳傳良的話,老頭低頭思索了起來,片刻之后,老頭說道:「小伙子,你不用害怕,我覺得你的老婆可能不是人。」
聽了這話,陳傳良猶如五雷轟頂一般半天也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他才戰戰兢兢地問道:「老伯,這該怎麼辦?」
老頭說道:「這樣吧,今天夜里,等你老婆洗澡的時候你在洗澡水里悄悄地放上一把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陳傳良又問:「那萬一她真的是妖怪怎麼辦?」
老頭笑著說道:「放心吧,如果她真的是妖,老夫只有對付他的辦法。」
又囑咐了陳傳良幾句,老頭便讓他先回家去了。
陳傳良這一路上是緊張不已,畢竟他還沒有見過真正的妖怪,想著想著腳下的步子不禁加快了幾分,很快就來到了家門外。
因為路上遇到了老頭但隔了一段時間,等他回到家時天色已晚,就在他走進家門的那一刻,屋子里傳來了一陣嘩嘩的水聲。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陳傳良悄悄地裝了一半鹽,走到窗戶跟前后,將鹽悄悄地灑進了水中。
沒過多久,屋子里便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陳傳良連忙從窗戶上往屋子里看去。屋中,妻子早已經從澡盆里跳了出來,此刻,她正躺在地上痛苦地扭動著身子。
轉瞬間,妻子已經完全沒有了人形,出現在陳傳良眼前的竟然是一只巨大無比的水蛭!
就在陳傳良不知所措的時候,老頭來了。
只見他從懷里拿出一個布袋,用袋口對著水蛭說道:「你這個妖孽,為何要加害自己的救命恩人?快快從實招來,不然的話,我就將你收進袋中讓你變成一團粉末!」
水蛭在地上蠕動著,那樣子說不上來的陰森恐怖,就在這時,一個女子的說話聲傳了出來:「道爺,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也是被逼無奈呀!」
從女子斷斷續續的講述中,陳傳良這才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這水蛭是一個女子所變,女子名叫劉翠姑,她自幼便父母雙亡,一個善良的老婆婆把她撫養成人。
在翠姑十八歲那年,老婆婆不幸染病身亡。因為沒錢安葬老婆婆,翠姑便賣身葬母。
嫁到那家之后,翠姑才發現,她嫁給的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賴,每天對她非打即罵。起初,翠姑忍了下來,可到後來,丈夫變本加厲起來。
一次,翠姑實在忍受不了了,便趁著丈夫醉酒的機會將他打死了,打死丈夫之后,翠姑也跳進了池塘之中。
等到人們將他打撈上來之時,翠姑的身上布滿了水蛭。
就這樣,她的冤魂附在了一只水蛭身上。隔上一段時間,翠姑便會從水里出來吸食人血,不過她下嘴的對象幾乎全部是該死之人。
既然是這樣,那她為什麼又會選中陳傳良這個善良之人呢?
經過二十多年的修煉,翠姑已經逐漸變幻成了人形,也不知道她從哪里打探來的消息,說是只要吸了一個至善之人的鮮血后她就會真正地變幻為人,于是她便找到了陳傳良。
從翠姑的哭訴中,陳傳良感受到了他的無奈,聽翠姑哭訴完后,陳傳良朝著老頭跪了下來:「老伯,你法力高強,能不能救她一命讓她轉世為人?」
老頭撓了撓頭說道:「翠姑這女子也是個苦命人,既然你誠心救他,那我也就勉為其難吧。」話音未落,陳傳良只覺眼前金光一閃,那老頭早已消失不見,地上卻多了一株靈芝。細細看去,那株靈芝正是他給老頭吃下去的那一棵。
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傳來了一陣說話聲:「傻孩子,還等什麼?趕緊把靈芝喂你妻子吃下去。」
聽了這話,陳傳良頓時大喜過望,隨即蔣靈芝圍進了水蛭的口中。
片刻過后,水蛭不見了,陳傳良的妻子又回來了。
此后,兩口子恩恩【愛☆愛】孝敬老人,一家子和和美美地生活了下來。
(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