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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封建時代,農作物的收成和國家的財政收入息息相關,百姓的生活也完全維系在幾畝薄田之上,因此每一次新作物的傳入都會帶來一次生產力的提升。
但在明朝的時候,玉米的傳入在中國卻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其在國內的傳播范圍也十分有限,也正因如此人們對于玉米的傳入途徑和傳入時間依然存在較多疑問,這讓我們不得不去向史料尋求答案。
在如今的學術圈中普遍認為, 玉米在明代中期是由三條不同的路線進入中國的,這三個方向分別是 海路——福建線; 印度——云南線;以及 西域——中土線,其中云南線和福建線被研究最多,這主要是因為在當地的明代地方志中出現了「玉麥」的記載。
最早的玉米植株
有人認為,這些書籍中記載的「玉麥」便是玉米的古稱,而云南福建二地與外界交流本身就比較頻繁,這樣的理論也贏得了廣泛的支持。
但近來有學者發現,在明代的中原地區,有些人會種植一種叫做 「裕麥」的作物,這種作物和小麥類似,但是其顆粒更加飽滿,植株的體型也介于大麥和小麥之間。而在當時一些名稱在傳播的時候由于記錄資料的缺失,可能出現稱呼異字的情況。因此,南部諸省份所說的玉麥可能是北方「裕麥」的訛傳。
除此之外,在嘉靖年間的 《云南府志》中還有一段十分關鍵的記載,其記錄了當時在云南地區種植的所有麥類植物,即「 大麥、小麥、燕麥、玉麥、西番麥」,此時除了我們熟知的大麥、小麥和燕麥之外,又出現了一種全新的作物—— 「西番麥」和玉麥并列。 而這種西番麥,其實才最有可能是我們現在吃的玉米。
抽穗的小麥
首先,在明代的相關農業書籍中,對于玉麥形態的描述寥寥無幾。 這說明,在著書者看來,僅憑「麥」字,就可以將玉麥的形態交待清楚。可是我們都知道,玉米和常見的大麥小麥之間在形態上存在巨大的差異,這種不做詳細解釋的做法是不可理解的。
而西番麥的形態在明代農業書籍中則有相對明確的記載,在 《學圃雜談》中有「 形似稷而枝葉奇大,結子累累」的描述,這和玉米就比較類似了。
飽滿的玉米
另外一條十分重要的證據出現在巨著 《本草綱目》之中,在書中李時珍根據西番麥的形態為其重新命名為 「玉蜀黍」,至今這仍然是我國部分地區對于玉米的稱呼。
《本草綱目》書影
李時珍在書中是這麼描述玉蜀黍的:
「玉蜀黍,種出西土,種者亦罕。其苗葉俱似蜀黍而肥矮,亦似薏苡。苗高三四尺,六七月開花成穗,如秕麥狀。苗心別出一苞,如魚形,苞上出白須垂垂,久則苞拆子出,顆顆攢簇。子亦大如子,黃白色,可煠炒食之,炒拆白花如炒拆糯谷之狀。」
這里的描述十分具體,而且和玉米的形態也完全一致,因此西番麥才是真正的玉米,而玉麥可能只是中原裕麥的錯稱。
隨著我們確定了明代玉米的正確稱呼,另一個問題便接踵而至, 西番麥中的「西番」,究竟指代的是哪里,玉米又是怎麼傳入中國的呢?
前面我們提到過對于明代玉米的傳入路徑, 如今存在三種說法,且大部分學者認為玉米是通過這三條路分別進入中國的。
但隨著 我們確定了玉麥并不是玉米在明代的叫法,這些理論就要重新接受審視了,為了弄清玉米傳入的真實路徑, 我們必須要從西番麥的「西番」二字入手。
如今我們已經知道了玉米是哥倫布從美洲大陸帶回到亞歐大陸的,因此無論其從哪種途徑到達中國,都是從西方世界傳入的,似乎都能夠被冠以「西番」的名號。
發現新大陸的哥倫布
但是明朝時人們對于世界的認知卻和現在完全不同,西番也是有著明確指向的,在 《明史·西域志》中對于西番有這樣的解釋:
「西番即西羌,族種最多,自陜西歷四川、云南西徼外皆是。」
因此,明代的西番就是我國西北地區。這也讓玉米從東部沿海地區登陸的說法不攻自破。不過云南的外圍在當時也會被稱為西番。那麼,玉米究竟是沿著絲綢之路的古路還是 印度——云南一線進入中國就還需要進一步辨析。
說道這里我們不妨再從其他地方尋找線索,我們知道玉在中國文化中是十分獨特的存在,其一般被用來形容君子的高尚品格。因此,普通的食物很少被冠以「玉」字,那麼外來作物玉米為何得此殊榮呢?
為此我們不得不再次在明代書籍中尋找答案,在王象晉的 《群芳譜》中有如下記載:
「御麥……以其曾經進御,故曰御麥。出西番,舊名番麥」。
這段話無疑為我們打開了全新的思路,也為我們說明了玉米稱呼變更的真正原因。
與此同時我們還掌握了一個關鍵信息, 那就是,玉米乃是西番國家的進貢之物。在我國的典籍中對于國外使者往來記錄尤為詳細,從中我們便可窺見玉米進入中國的真實路徑。
明代進貢的西域使者
雖然在明代時絲綢之路已經不見往日繁華,但是西域諸國和明朝政府,依然保持著較為緊密的聯系。在明朝中期國力最鼎盛的時候,西域諸國也會經常派遣使者進貢禮物,以求獲得明王朝的庇護。
而云南地區,在明代采用的是羈縻統治的方法,其和中央政府之間的聯系并不緊密。且當時西南諸國和明王朝之間的關系并不友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并沒有進貢的記錄。根據以上資料,我們幾乎可以確定,玉米是從西域一線以貢品的形式傳入中國,并逐漸從宮廷流入民間。
在明確了玉米傳入中國的路徑之后,我們又不禁要問一個問題, 那就是在明代為什麼玉米沒有大規模的傳播開來,而是到了清代才逐漸成為部分地區重要作物呢?
筆者認為,這個問題需要從兩方面來看。 首先是玉米作為一種外來作物,其在原產地的生長條件和中國地區存在較大差別,我們都聽說過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的故事,因此玉米在剛剛傳入中國的時候,其實并不是一種可口的作物。
在明代的諸多典籍中,對于玉米的口味也有不少描述,其中 不乏玉米口感糟糕,甚至比不上芡實的記載,而且在部分地區的記錄中, 玉米的產量也并非十分可觀,這都是因為當時的玉米品種并沒有適應中國的氣候和土壤,因此其遭到明朝百姓的輕視也就不難理解了。
另一方面,新農作物的大面積推廣還需要外部存在穩定的政治環境,雖然對于玉米傳入我國的具體時間在學術界尚無定論,但從各種線索中,人們普遍認為玉米是在明朝嘉靖年間傳入中國的。
嘉靖皇帝劇照
嘉靖作為明朝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之一,其執政時明朝雖然政局穩定,但在我國南方各地已經出現了較為頻繁的民變,各地的土地兼并現象也十分嚴重,大量百姓失去土地成為地主的佃戶或者流民。
在繁重的稅賦壓力下,百姓們必須想盡辦法提高糧食的產量才能勉強維持生活,在這種情況下 人們自然不敢在玉米這種新作物上冒太大的風險,沒有大面積播種的玉米,其品種迭代也十分緩慢。因此直到明朝末年,其產量和味道依然比不上中國本土的糧食作物,這也是明代玉米存在感稀薄的根本原因。
其實在明代,玉米始終沒有被當做一種主食來推廣種植,人們只會在田間地頭的邊角處種上幾株玉米,相對于其食用價值,玉米的藥用價值甚至更被人們所重視。
如今的玉米田
其實在清朝初年,玉米的種植范圍和種植量依然十分有限。 直到清朝中期,貧苦百姓們發現了玉米耐貯、飽腹感強的特點,其才開始被廣泛種植。并隨著我國的移民浪潮,被推廣到全國各地,最終成為了百姓餐桌上常見的主食。
在中國古代每當有新的農作物傳入的時候,一般都會留下翔實的文獻記載,但是玉米作為一種後來在中國廣泛種植的主食,在典籍資料中的描述卻寥寥無幾,以至于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其傳入途徑和傳入時間都很不清楚。
事實上,這并不是因為史官偷懶。而是因為 在玉米剛剛傳入的時候,其食用價值相對有限,而且明代的政治條件,也不允許玉米的大范圍推廣,因此其引起的反響并不強烈。如今我們通過研究文獻,也還是可以摸清其傳播路徑的。
與此同時,從之前針對玉米傳播的幾條錯誤論述中,我們還可以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我們不能帶著如今的眼光去試圖理解古代的描述,這樣往往會造成南轅北轍的結果,我們一定要站在歷史的語境和背景下,才能夠窺見歷史的真相。
參考文獻
《本草綱目》《明史·西域傳》《群芳譜》《學圃雜談》《云南府志》